7月的天气,燥热不堪,离开了空调房感觉连呼吸都困难。走进箍桶人孟祝君家里,只见他拿着各种木块,眯着一只眼目测木块的斜度。整个工作室没有空调,没有风扇,但他平心静气,手上的活不断。原来,一开空调或风扇,满屋子细木屑飞扬,活反而不好做了。
从1976年开始箍桶,这手艺一拾就是40多年。虽然现在木桶用得少了,但是十里红妆少不了八角茶盘、斗桶等器具。孟祝君自豪地说:“逍林老街上在卖的,全是我做的。”无论时代怎么变,箍桶的方法不变。初心不变,手艺扎实,孟祝君只希望这门技艺能流传下去。
老手艺传了三辈人
真的是绝活了
孟祝君今年57岁,是个专打嫁妆的箍桶匠。桶盘、茶盘、饭蒸、斗桶、子孙桶……他打制专供嫁娶之用的盆桶共有20余种。当时是跟随外公和舅舅学的箍桶手艺,但如今还在坚持这项活的,家里只有他一人了。“三辈人传下来的老手艺,就这么扔了太可惜。”说着,孟祝君伸开双手给记者看,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还有很多磨破的死皮,这是他坚守传统手艺的印记。
孟祝君又拿起一个八角茶盘,笑着对记者说:“现在会做这个的人,全慈溪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我就是其中一个。”制作这样一个八角茶盘,选料、落料、制作都非常讲究。
做这些器具一定得用楝树木头,楝树不但质地坚硬,花纹美观,而且不会变形。但若制作蒸桶、水桶之类的器具则要选用杉木,因为杉木耐磨蚀,经受得住潮湿。落料时,就要考验匠人过硬的估计能力,做到不伤料不浪费,得靠精密的计算。孟祝君家里有不少自制的测量器具,每一个木块能恰好拼接起来,除了经验和眼力,也少不了它们。
桶、盆等有许多曲线型的板块,弧度大小各不相同,再用竹钉并起来;当然也有平直的底板和盖板,同样也要用竹钉拼接起来。所以,先要用样板划出线条,再用绕锯顺线条锯出毛坯,这个毛坯的数量要不多不少刚好凑齐围成360度的一个桶壁。没有过硬的本领,是无法完成的。孟祝君说,每次锯这个弧度,都要妻子一起来帮忙,一个人扶着,一个人锯,不然完成不了。
从毛坯到成品,还得刨平,片与片的斜面吻合,再在斜面上钻孔、插竹钉、合缝、配底、上箍、晾晒。然后打磨、绘画或上漆等等,15道工序一道道下来。所需的工具除了常见的锯、钻和平刨外,还有滚刨、圆刨、线刨等等。完成全部工序,就得花上10天时间。
来自各地的订单不断,孟祝君全年无休,一直与木头、铜圈打交道。
不变的老手艺,还有一颗不变的初心
随着大批价廉物美、轻巧耐用的塑胶和铝合金桶盆大量上市,孟祝君的木制桶盆渐渐无人问津。1989年,刚满两岁的女儿嗷嗷待哺,生活日渐陷于困境。为了生存,他加入了木匠行列,去周边乡镇上门制作家具,装修房子。当时买不起自行车,就靠两条腿奔波在各乡镇。起早落夜地走几十里路是家常便饭。这一干就是十五六年。
之后慈溪人的生活日渐好转,大家开始怀念先辈传下来的那些精巧厚重的木制桶盆,把它们作为嫁妆,陪送给出嫁的女儿。尽管价格比塑料桶高,但这些器具所包含的文化内涵是那些塑胶和金属制品无法比拟的。
凭着十多年制作圆木器具的声望,订单纷至沓来,业务量越来越多。孟祝君终止了木匠活,重新握起圆刨、滚刨回归到桶盆盘的生产制作上来了。
为了弥补十几年木匠生活带给自己在圆木制作上的生疏,孟祝君把目光投向书本和媒体,如饥似渴地接受新知识,了解市场行情。孟祝君拿出厚厚一叠资料,都是各地媒体对箍桶手艺人的报道,还有一些非遗记录书籍,有关木匠、箍桶匠的记载,他都仔细标注出来。
为了迎合市场需求,孟祝君设计出诸如八角茶盘、八角长盘等新的盘子。为了解决街头巷尾一些点心摊点蒸糯米所需的器皿,他专门设计制作了长壁、多孔底加盖的蒸桶,很受大家的青睐。孟祝君又设计了铜箍的焊接方法,摆脱了请别人加工的羁绊,不但降低了生产成本,而且还节约了时间。
渐渐地,孟祝君制作的木器越来越畅销。但他并不因此抬高价格,粗制滥造。“诚信”二字是他心中永不磨灭的红杠杠。采访中,他不止一次地对记者说,“无论时代怎么变,箍桶的方法不变,初心更不能变。”
为了回报社会,他曾约了几个有不同特长的师傅,作为志愿者,去横河山区为村民修理圆木家具。他还主动联系慈溪、余姚两地博物馆,把外公和自己留下来的一些制作工具赠送给博物馆收藏。
然而,孟祝君也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心病。他一直在想,自己已经57岁,花甲在望,再过十年二十年,这个圆木家具的制作手艺将后继无人。他很想招一个聪明、肯吃苦的年轻人,免费把全部技术传授给他,让祖先传下来的老手艺后继有人,发扬光大。■全媒体记者 李佳珊 通讯员 徐宇华 张文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