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岳在用锉刀打磨酒壶毛坯。

本地常见的婚嫁“五祀”，中间为香炉，左 （一）、 右（一）为花插，左（二）、右（二）为烛台。 ■摄影 全媒体记者 杨贯

　　在慈溪东部，目前还保留着这样一种旧俗，女儿出嫁时有种嫁妆必不可少，它就是锡器。

　　旧时，慈溪锡器制作的店铺在一些较大的集镇上都有分布，最早能追溯到清代晚期。随着时代的发展，其它替代性产品不断出现，人们的生活理念发生改变，锡器基本上退出了人们的生活，慈溪仍在从事锡器制作的作坊数量缩减到了个位数。

　　近日，记者走访了3个仍在从事锡器制作的手工作坊，发现经历8道工序才交到顾客手中的锡器，一旦走完嫁娶仪式，就开始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渐行渐远，失去了过去年代在储物、祭祀等方面的使用价值。

　　锡器的前世今生

　　锡是排列在白金、黄金、白银之后的第四种稀有金属，它的特点是无毒、有光泽、富于延展性。高纯度的锡不易变形和变色，被称为绿色金属。古人说锡制品“盛水水清甜，盛酒酒香醇，贮茶不变色，插花花长久”。纯锡制品价格较高，民间一般使用的是锡与铅的合金，也就是一般说的镴器。

　　桥头镇67岁的锡匠师傅、古法锡器制作工艺传承人徐新岳介绍，浙东地区有使用锡器和镴器的传统，分为祭祀用品与生活用品两大类。一般说的婚嫁“五祀”，为香炉一个、花插一对、方形烛台一对。锡觚和锡觯也是祭祀用品，而生活用品中锡敦和锡壶较为常见，平时用来盛放瓜子、花生、糕点和酒水等。

　　31岁的年轻锡匠胡峰峰在宗汉开着一家店铺，同时已开了6年网店，承接天南地北的网络订单。他介绍，慈溪本地有几种锡器有着特别形制，比较来看挺有意思。比如方形的烛台、六角的酒壶以及八个角的茶叶罐等，与绍兴、宁波等地的就有明显差异。

　　在解放前，锡的原料价值不菲，锡器属于高档用品。锡匠师傅带着炉子、铁锅、剪刀等工具，到大户人家上门服务。解放后，锡镴器具进入寻常百姓家，作坊遍布各地。在红火的上世纪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徐新岳收了好几个徒弟，他们通过这门手艺当上了万元户，都是村里头一批盖起新房的。

　　随着社会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塑料以及铜、铝、纸制品陆续面市，锡制品逐渐退出人们的日常生活。记者走访多个家庭了解到，除了婚嫁场合，年轻人基本上没接触过锡器，不少人干脆认为锡器只是祭祀才用得上的器具。在几位锡匠的眼里，2000年是一条分界线，之后锡器作坊逐年减少，上门购买锡器的顾客年龄层为中老年，一如他们自己。

　　销量减少了一半

　　在脱离了日常生活需求后的锡制品跟随市场变化，种类少了很多，主要以制作“嫁妆”为主，但相比以前，大小造型却丰富了不少。在掌起镇锡匠师傅、古法镴器制作工艺传承人黄新国的店铺里，同一形制的几套“嫁妆”被分成了30-80公分的四个高度等级。

　　黄新国的店铺位于掌起镇狮子桥西端的叶家街，过去是当地有名的工匠一条街，篾匠、船工、木工等应有尽有。黄师傅的店铺内陈列着一些微型的锡制品，其中有一套粉盒和水槽，都只有巴掌大小，显得小巧可爱。“粉盒和水槽是过去女性化妆用的。客人到他的店里买了粉盒、水槽，再到大街上的木匠店里讨一点刨木花；用盛放在粉盒里的胭脂化完妆，再用刨木花在水槽里蘸水来理顺头发，可以做一些简单的造型。”黄师傅介绍道，他还特意送了一套粉盒、水槽到掌起镇文化站，希望让更多的人能够看到自己的手艺。

　　在徐新岳的店铺里，也收藏了不少过去年代留下的镴器。胡峰峰由于年纪轻，除了往城区、观海卫、逍林等地几家店铺和周巷古玩城送货外，他还经营着一家网店。“已经有人开始收藏老的锡器，不过这块市场不大。”他说，现在一年能卖出四五百套锡器，和过去相差不大。其中，锡器做旧占到了一半，一部分被一些电视剧组采购用作道具。

　　老手艺的传承困境

　　从事传统手艺，不少工匠一干就是一辈子，很多老作坊都是两口子一块撑起来的。记者走访的这三家锡匠作坊，女主人都是合格的锡匠。两位年过六旬的老锡匠基本退休，只是“抹不开情面，闲着没事干”才偶尔接活。胡峰峰一家人则火力全开，他母亲偶尔也会来搭把手。现在行业竞争小，锡器价格升了不少，小家庭一年下来能挣近20万元。

　　过去锡匠不传外姓，基本上是家庭传承。这三家店铺都有数十年的历史，也都是从父辈手中接手。徐师傅曾经接连带过10余名徒弟，目前都没留在这行。而黄师傅从来没带过徒弟，只教会了自己的儿子。“忙的时候儿子有空了就来帮帮忙，就当做着玩。”对自己“半工半退”的晚年生活，黄师傅挺满意。

　　“我高中毕业就干了这行，学了四五年才上手比较细致的雕刻。”胡峰峰说，学习锡器制作时间较长，还要有一点天赋，入门有点难。黄师傅也说：“干这行得心静，收入在慈溪也不算高，年轻人哪会想干这个？”

　　目前，我市共有非遗传承项目92个，其中传统技艺类约占到1/3。市文化馆副馆长、非遗中心副主任张广表示，传统锡器制作技艺的传承困境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反映了传统技艺与人们的日常生活产生了距离。

　　“生活是文化的源头。社会生活一变，人的观念随之改变，锡器就是一个现实的例子。过去锡器是祭祀用品，也同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把祭祀与日常生活分开了。”张广说，在对非遗技艺的传承中，既要怀旧也要创新，同时拓展新老顾客，否则技艺只能在工匠的手中传承。另一方面，传统器具只有广泛地走进老百姓家中，见人、见物、见生活，才能真正被人们接纳和欣赏，重新焕发出生机。■全媒体记者 杨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