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葛叶奕一直专注于一套青春期性教育自修读本的编写工作,在这套读本里,她和她的伙伴们采用一问一答的形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读青春期的孩子对于性器官、性别观念、自我成长的疑问和困惑。“这是一本让孩子自己看的书,既避免了家长不会讲、不敢讲性知识的尴尬,又能让孩子接受正确的性教育。”她笑着说,这套读本编写完成后,将在全国的书店和电商平台上同步发行。
今年7月,全国首批60名性教育工作者获得由全国职业人才认证管理中心颁发的“性教育讲师(增能赋权型)”证书,标志着他们经过系列培训和考核后,具备了从事性教育的技能。其中,获得高级证书的共有13人,今年30岁的慈溪妹子葛叶奕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宁波大市唯一一位。
性教育进课堂 孩子欢迎家长忧
葛叶奕还记得初中时上生理课的场景:课本上关于男性女性生殖器官的图片,全班同学期待又害羞的窃窃私语,和老师“这堂课自修”的避而不谈。“中国对于性的态度是含蓄的、羞耻的、禁忌的,因此性教育在课堂里也基本处于空白和缺失的状态。”但葛叶奕的观点是,把性的知识科学地、专业地教授给孩子十分必要。“性教育就是自我认知、自我成长、自我负责的教育。”
从幼儿园到初高中,葛叶奕多次进课堂给学生开展公益性质的性教育,她发现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对于性教育有不同的认知和反映。“年龄小一些的孩子,会非常自然地接受性教育的内容,就像老师教唱歌、跳舞一样。”而更大一些的孩子,随着身体的发育和性知识的启蒙,对性有了一种羞耻感。“他们会觉得公开学习性、谈论性是难为情的、不应该的,但其实他们对性知识怀有好奇。”因此,在最初的不好意思之后,他们反而会表现出强烈的求知欲。“很多学生下课之后还会来问我,老师你还来吗?下次什么时候来呀?”葛叶奕有些感叹,“他们能接触到专业性教育的渠道太有限了。”
与在孩子中受到的热烈欢迎不同,学校和家长则有着更多的担忧和警惕。“昨天学校里讲了什么内容,为什么我家宝宝回家以后在问我性器官?”在一次幼儿园的性教育之后,学校老师将家长的质疑转达给了葛叶奕。孩子这么早接触性知识不合适吧?了解性知识以后会不会学坏?能不能用含蓄的方式而不是这么直白?……葛叶奕从这么多疑问里感受到了家长的焦虑。
“当孩子对性产生好奇的时候,就是性教育最好的时机。”葛叶奕主张用坦荡的方式和正确的语言为孩子建构性知识。“应该像谈论手、谈论脚一样谈论性器官,而不是‘小鸡鸡’这样含糊的表达。”当孩子对性脱离了羞耻感,建立了科学健康的认知,性教育才有意义。
性教育不仅仅是性教育
今天的葛叶奕,进课堂开展性教育,在北京、上海等地开展中小学性教育夏令营冬令营,主张增能赋权的性理念,是一位“酷女孩”。但在这之前,她却有着截然相反的观念。
“在我的家庭里,父亲主外,拼事业赚钱养家,母亲主内,是全职太太。不仅我家这样,我的很多亲戚也是这样的家庭模式。”在这样的氛围下成长起来的葛叶奕,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男主外女主内”“比起工作女生更重视结婚生子”“妻子应该成为丈夫的好帮手”这样的理念。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接触到了学者方刚的书籍。方刚从事性学研究20多年,在青少年性教育领域也深耕十余年,是北京林业大学性与性别研究所所长,也是性教育证书的发起人。他强调性权利是基本人权的一部分,是人类平等的例证。
这样的观念对葛叶奕来说,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开始系统性地阅读相关的书籍,并且接受课程学习。以这次高级性教育课程为例,课程涵盖了性教育理论、内容、方法、学校性教育、家庭性教育、性别暴力、校园欺凌、亲密关系的处理等诸多内容。“因为性教育不仅仅是性生理知识、防性侵这些内容,还包括性别平等、身体权等。”
也正是因为这样,去年,葛叶奕成为了慈溪市向日葵公益服务社的一名志愿者,致力于家庭暴力的干预。“家暴不仅仅是男性对女性,也可能是女性对男性,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侵害,也包括精神上的侵害。”在她看来,性教育和反家暴的最终落脚点都是人权的不可侵犯。从开展讲座培训志愿者伙伴到组织观看影视作品,从举行反家暴沙龙头脑风暴到进校园进社区宣讲,葛叶奕宣传推广性教育的对象已经远远超出青少年。
尽管葛叶奕一直在努力推广性教育,但她仍觉得任重道远。 “一方面是性教育的基础薄弱,课堂里缺乏长期、系统的教育,公众对于性教育的接受和认可程度也比较低。”另一方面,师资力量更是缺乏,“像我们这样取得讲师证书的全国一共也不到百人。”因此,她计划未来与更多公益性、亲子类的社会组织共同合作,尝试以更丰富多样的形式向更多人传递科学专业的性教育。■全媒体记者 马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