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大学附属康宁医院儿童青少年心理科医生与患儿进行心理团体辅导活动
想起一脸怯怯、胳膊上布满刀痕的小欣(化名),宁波大学附属康宁医院情感障碍科的霍云翠医生不由心头揪了一下,“不知道小欣现在怎么样了。”霍医生对着记者感慨道:现在的家长怎么了?孩子都要服药自杀了,他们怎么还在担心治病耽误学习?
服药自杀的女孩被妈妈从病房拎回了课堂
小欣是一名高一学生,本该青春焕发的女孩却在前不久服药自杀了,幸亏抢救及时。在老师的建议下,父母陪着小欣来到宁波大学附属康宁医院门诊。细心的接诊医生发现女孩两条胳膊上都是用刀自残留下的伤痕,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触目惊心。
小欣被收治入院。刚入院时,小欣沉默寡言,医生问她什么,她都不愿开口。一旁的妈妈瞪着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从初中起,我们每年花在她身上的培训费就要20万,可她现在就这么报答我们……”面对妈妈的指责,小欣蜷缩成一团,时不时地瞄一眼愤怒的妈妈,满眼的怯意。
慢慢地,小欣开始向医生诉说心事。小欣是家里独女,望女成凤的父母对小欣充满了期待,从小欣升入初中起,经济并不宽裕的父母就开始给她报各种补习班,每年光培训费就要花20万。为督促女儿好好学习,父母更是严格要求女儿,每次大大小小的考试,小欣只要没考到班上前几名,妈妈非打即骂。为让父母满意,小欣总是听话地认真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小欣的成绩开始蹭蹭往上走,中考时她考入了当地一所重点中学,进入高中后考试成绩总是保持在年级第一。
面对父母越来越高的期望,小欣的压力却越来越大。让小欣担心的是,她开始出现了偏科,无论她怎么努力,数学科目成了她的短板。为帮她快速解决数学短板,妈妈给她高价请了两位数学补习老师,每个周末上午一个,下午一个,小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知从哪天起,她开始用小刀划自己的胳膊,一刀又一刀……直到那一天,独自在家的她吞下了整瓶药,并给妈妈发了条微信:“非常感谢父母把我带到人世间,但我并不快乐,再见了!”收到信息的妈妈发疯似地往家跑,将小欣送往当地医院。
小欣被救了回来,可她被诊断为严重的抑郁症。在宁波大学附属康宁医院接受心理治疗的她几次哭着问医生:“我出院后该怎么办?我不想去读书……”让霍医生无语的是,小欣仅在医院治疗了两个星期,就在妈妈的强烈要求下出院了,妈妈的理由是:“再住院治疗就会耽误学业。”
霍医生忧心忡忡地说,小欣的心理疾病根本还没有进行系统治疗,治疗的中断对小欣心理疾病的康复很不利,她很为小欣担心。
宁波大学附属康宁医院儿童青少年心理科医生与患儿进行心理团体辅导活动
小欣现象的背后令人忧
其实生活中,像小欣这样的情况并非个案。而更让霍医生忧心的是,小欣现象的背后暴露出两个普遍问题:一是抑郁症呈现低龄化趋势;二是人们面对抑郁症的认识偏差。
抑郁症正呈现低龄化趋势,这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2022年国民抑郁症蓝皮书》显示:18岁以下的抑郁症患者占总人数的30%;50%的抑郁症患者为在校学生。在宁波大学附属康宁医院情感障碍科病房,记者痛心地看着一群正处于花样年纪的少男少女患者,他们本应在课堂上努力汲取知识,或正在操场上挥洒青春的汗水,可此刻他们却只能囿于小小的病房接受心理治疗。心理医生们反映,这几年前来看心理门诊的少男少女患者越来越多,这些孩子的症状呈现出很多共性,比如情绪低落,兴趣减退,精力下降,甚至有自伤倾向。
抑郁症缘何低龄化?专家分析认为,一些家长对青少年成材的功利主义色彩明显,家长心目中的唯成绩论依然没有得到根本改善。与此同时,社会竞争压力增大,有了更好的生活,父母辈更愿意把所有资源和希望都压在青少年身上,青少年来自父母辈的压力骤增。
小欣现象也暴露出人们对抑郁症的认识偏差。尽管跟前几年相比,现在人们对于抑郁症的认识有了进步,但是很多人还存在认识偏差。
很多家长对于青少年抑郁症还不够了解,甚至带有“这一代就是好吃好喝太娇气,才会胡思乱想”这样的误解。
就在前不久,霍云翠医生接诊了读高二的小童,患了抑郁症的小童在学校跳楼自杀,送到宁波大学附属康宁医院时,两条胳膊都是自残留下的刀痕。可妈妈却对此难以理解,“抑郁症?她吃穿不愁,只是读个书,还能得什么抑郁症?我看她是不想读书故意作的。”
宁波大学附属康宁医院的儿童青少年心理诊疗中心
还有一个妈妈,儿子得了抑郁症被宁波大学附属康宁医院收治入院,可妈妈却担心儿子得抑郁症的情况被同学知道,影响儿子今后的发展,更怕耽误了儿子的学业,于是儿子的病情稍有些改善,她便坚决要求出院,并且私自给儿子停药,结果导致儿子接连三次病情复发。
采访中,霍云翠医生提醒广大家长,学业固然重要,但孩子的身心健康更为重要,家长们千万不要本末倒置,贻误孩子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