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陆燕青
从上林挖掘发现青瓷、在古代典籍上查到瓯乐，到研究瓯乐演奏、成立艺术团赴海内外演奏，青瓷瓯乐传承之路并非只是一次音乐的发现之旅，更是一场跨越千年的文化接力。
2015年11月，第三届越窑青瓷文化节青瓷瓯乐创作与传承发展研讨会在我市举行。何占豪、徐景新、傅沛华等一批国内知名专家齐聚慈溪，为青瓷瓯乐分析其面临的困难，并探讨了应对之策。
越窑青瓷瓯乐，简称“瓯乐”，它是用陶瓷土制成的乐器和器皿进行音乐演奏，并以“越瓯”为主奏乐器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及表演技艺，“瓯”即“碗”，瓯乐就是击碗演奏。因产于越地而叫“越瓯”。它音色清脆悦耳，韵味优雅。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唐宋时期，就已经流行。到了晚宋时期开始衰落。而它能涅槃重生，则源于考古发现和当代人的传承发扬。
盛于唐宋衰于明清
1971年，镇海出土青瓷甬钟，1983年，海盐、德清等地也出土了青瓷甬钟、钮钟、罄、铃等。1998年，慈溪上林湖寺龙口越窑遗址出土了30多件唐宋青瓷乐器。随着越来越多的考古发现，青瓷瓯乐开始进入人们的视线。研究发现，越窑青瓷瓯乐主要分布在以上林湖越窑为中心的杭州湾两岸，伴随着越窑的发展而盛行。其区域分布与越窑的生产发展及越窑所在地人民生活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
资料显示，一千多年前的唐宋时期，青瓷盛行，当时中国是全世界的瓷器生产中心，上林湖是中国青瓷生产中心。慈溪上林湖在当时研制出了一种叫“秘色瓷”的青瓷。因为越窑青瓷的质地好，敲击声悦耳，有乐师用其演奏瓯乐。后来，越窑“秘色瓷”成为朝贡珍品，青瓷瓯乐随之进京。唐宋时期，瓯乐演奏活跃于民间茶楼、酒馆、梨园、乐坊及皇室贵族的厅堂，清丽委婉的青瓷瓯乐，深受文人雅士青睐。
以“秘色瓷”为代表的上林越窑青瓷一度成为当时陶瓷界的代表，上林湖也成为了世界陶瓷制造中心。晚宋后期，随着其他地方制瓷技术的发展，越窑逐渐式微，越窑青瓷开始走向衰落，青瓷瓯乐也开始走下坡路。专业的瓯乐师越来越少，但仍有不少民间艺人会敲瓯乐。直至解放前后，浙东一带还不时能在地方庙会看到瓯乐表演。
时光荏苒，到了上世纪90年代，一位爱好音乐的年轻人章均立碰到了会敲瓯乐的民间艺人孙钊，向他学习演奏瓯乐的滚奏、重音、划音、双音等技法。机缘巧合下，章均立成为了青瓷瓯乐传承人。上林湖寺龙口唐宋青瓷乐器的出土，引起他极大的研究兴趣。他研究了大量古籍，发现瓯乐历史悠久，中国历来就有以陶瓷乐器和日用器皿演奏音乐的传统。青瓷瓯乐则是该乐种里非常古老的一种艺术。唐代宫廷乐师段安节所著的《乐府杂录》里写到：“武宗朝，郭道源后为凤翔府大兴县丞，充太常寺调音律官，善击瓯。率以邢瓯越瓯共十二只……以箸击之，其音韵妙于方响也。”唐朝诗歌中也有提到“越器敲来曲调成，腕头匀滑自轻清。随风摇曳有余韵”。
涅槃重生蜚声海外
刚开始，瓯乐默默无闻，百废待兴。章均立在翻阅了大量典籍后发现，越窑青瓷瓯乐是中国瓷乐中极古老、极有代表性、极具地方特色的民间器乐表演形式，是中国音乐的一块瑰宝。于是，章均立刻苦钻研，立志弘扬青瓷瓯乐，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瓯乐传承人。
青瓷瓯乐瓷乐器的考古发现也引起了慈溪市委市政府的重视，对瓯乐的传承和发展做了一系列的具体工作，对瓯乐这种音乐形式的发掘、保护和弘扬发挥了积极作用。2009年，慈溪市青瓷瓯乐艺术团正式成立，从而形成了以慈溪青瓷瓯乐艺术团为主体，慈溪民族乐团为基础，一批中小学校为传承基地的青瓷瓯乐传承保护体系。2013年，又组建了越窑青瓷瓯乐研究所。
史书记载，古代的瓯乐多是用青瓷碗直接敲击，每个碗音调的高低，用盛水多少的办法解决。传承人章均立和瓯乐艺术团一起研究了一种不用盛水的瓯乐，就是通过制作不同大小、不同厚薄的青瓷碗将音定准。为此他们与慈溪越窑青瓷有限公司一起合作，仿制瓯乐乐器。通过重复试验，章均立和瓯乐艺术团终于将一组瓯乐乐器烧制成功。这些烧制成功的大大小小的青瓷碗，通过1、2、3……音阶排列，固定在架子上，这样就可以演奏了。
瓯乐艺术团多年来以传承唐宋青瓷瓯乐、展示千年越窑古韵为己任，注重文艺精品创作和特色品牌打造，邀请众多知名作曲家加盟，创作了一大批高品质高水准的瓯乐节目，使青瓷瓯乐一鸣惊人，蜚声海内外。《上林追忆》《越·瓷风》《月下笛》《鸣鹤梦寻》《春晓》等多部文艺作品荣获省级及国家级大奖。2007年3月，慈溪市青瓷瓯乐艺术团参加由文化部主办的全国群星奖大赛，青瓷瓯乐以一曲《越·瓷风》获得最高奖群星大奖。同年，《月下笛》作品参加上海世博会“中华元素”创意大赛获金奖。2011年，《春晓》获“上海之春”国际艺术节“江南丝竹”大赛金奖。
瓯乐艺术团还应邀参加了中央电视台民族器乐大赛、上海世博会、APEC高管会议、中日韩外长会议等重要展演，并远赴美国、德国、法国、香港、台湾等国家和地区进行文化交流演出。瓯乐艺术团也被宁波市委市政府命名为“青瓷瓯乐非遗文化传承基地”、“宁波市创新团队”，被省委省政府授予“上海世博会活动先进集体”，被省文化厅授予“浙江省优秀社会文艺团队”。
直面挑战有的放矢
青瓷瓯乐经过多年的传承发展，终于破茧成蝶，蜚声海内外，拥有了一批国内外的粉丝。但由于瓷乐器本身的特性，加上各种因素的制约，青瓷瓯乐眼下遇到了发展瓶颈，想要更好地传承发扬下去，必须直面挑战，攻克难关。
在第三届越窑青瓷文化节青瓷瓯乐创作与传承发展研讨会上，专家们指出，瓷乐器的创新研发跟不上，是限制青瓷瓯乐传承发展的一大瓶颈。青瓷瓯乐的乐器制作还停留在比较原始的阶段，根据音准来对出瓷乐器，没有跟科技结合起来。这样的原始制作，成本太大不说，音准音质上也会大打折扣，影响瓯乐的表达。同时，瓷乐器具有本身的特性，音乐表现力相对较差，属于点状乐器，不是线状乐器，音阶少，音域窄，创作难度大。所以，专家们认为，今后主要抓好音准、音质和研发问题。要花精力和财力弥补瓯乐乐器的不足。通过建立青瓷瓯乐艺术研究所、聘请乐器研发方面的专家和机构等方式来制作瓷乐器，完成瓷乐器的革新。
瓯乐演奏技巧太单一。宁波演艺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邹建红说：“我们敲扬琴用的是一根杆子，和声的时候，能不能一手拿两个杆子呢？横排的乐器能不能竖立起来演奏？这些演奏技巧都可以仔细研究一下。”演奏人员一定要注重提高演奏技艺，多尝试、多练习，这样才能丰富瓯乐的表现力。“当然，高超的演奏技巧也要和乐器相匹配，使乐器具有演奏的可能性。”上海音乐家协会副主席徐景新说。
专业人才缺失。上海音乐家协会理事傅沛华表示，这次来慈溪看青瓷瓯乐，发现演奏人员又换了一部分。演奏家的艺术生命很长，可以一直演奏到50岁、60岁。但能上台演奏至少需要6年的培养。除了演奏人才，综合性人才也非常重要。因此，专家们建议，要加强对演奏家、指挥家的培养，给他们一个好的发展平台，真心诚意地留住他们。同时，引进对青瓷瓯乐文化感兴趣、既懂专业又懂管理的综合性人才来充实艺术团队伍。
邹建红认为，克服这些问题外，还要加强原创音乐的创作。“因为我们走的是别人没走过的路，是摸着石头过河。原创音乐的好坏、原创音乐传播力的大小都会影响瓯乐的发展前途。”在表演形式上，专家们一致强调要突出瓯乐的主导地位。青瓷瓯乐与唐诗宋词结合的做法非常好，今后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并开发一两个瓯乐占主导地位的节目，使瓯乐的特色发挥得更充分，使瓯乐这种音乐表现形式更张扬。
文化接力众星拱月
青瓷是文化的碎片，瓯乐是文化的声音。青瓷瓯乐的魅力与生俱来，它有着深厚的唐宋文化底蕴，绽放着中华民族音乐的绚丽光辉。如今，越来越多的人被青瓷瓯乐吸引，加入到这场跨越千年的文化接力中。
曾与陈钢共同创作完成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著名作曲家何占豪，多次为瓯乐作曲，还担当了瓯乐艺术团的顾问。宁波演艺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邹建红从青瓷瓯乐团组建之初就不遗余力地助力青瓷瓯乐的传承和发展。一路走来，他感慨良多。至今，邹建红还记得与何占豪老师把臂同游上林越窑青瓷遗址的情景。2001年，邹建红为了创作宁波本土题材的音乐剧，邀请了一批专家到宁波各地收集创作素材。一次，他请何占豪老师一起去参观上林越窑青瓷遗址。到那以后，何老师深受青瓷文化的震撼，对青瓷瓯乐留下了深刻印象，当场就表态，想把青瓷瓯乐弘扬出去。“当时，章均立老师也在，他拿出了自己多年来关于青瓷瓯乐的研究成果和相关资料给我们看。”就这样，青瓷瓯乐的魅力征服了这位优秀的作曲家。何占豪成了青瓷瓯乐艺术团的顾问。
青瓷瓯乐的文化底蕴吸引了一大批知名作曲家。国家一级作曲、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副会长顾冠仁；曾任上海乐团团长、艺术总监，上海音乐家协会主席徐景新；国家一级作曲，曾任上海民族乐团副团长的周成龙；国家一级作曲、上海音乐家协会理事、华东少儿民乐研究会会长傅沛华……
有了这些名家专家的加盟，青瓷瓯乐团变得更有底气。慈溪市青瓷瓯乐艺术团董事长陈珊岳告诉记者，近年来，慈溪多次举行了瓯乐传承与发展的研讨，统一并确立了“慈溪瓯乐团是具有瓯乐特色的民族乐团”的定位共识。多位专家的出谋划策给瓯乐的传承和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建议。在众人共同的努力下，瓯乐艺术团在充分体现青瓷瓯乐传统特色的同时，为传统瓯乐赋予新意，增强了传统瓯乐的可听性与可看性，使青瓷瓯乐成为了国内外具有一定影响的地域文化品牌。
市文艺演出有限公司董事长陈珊岳说，针对目前面临的困境和挑战，瓯乐艺术团将整合资源，有的放矢。组建青瓷瓯乐传承与发展理论研究组、青瓷瓯乐表演技艺研究组、青瓷乐器开发研制组，从三方面着手抓好特色瓯乐的传承与发展。坚持主创人员与一线演奏员相结合，坚持创作研究与实践探索相结合，坚持表演技巧的创新探索与基本训练相结合，坚持舞台表演与现代科技相结合。同时，加快青瓷乐器的开发研制，在瓷奚琴、瓷二胡、瓷埙基础上，进一步挖掘、研发、制作一批新的青瓷乐器；开展青瓷乐器研制攻关，在现有瓷瓯、瓷盘、瓷编钟的基础上，通过不同大小与不同厚薄的模具批量烧制及后期微调，最大限度地解决音准难题；改造改良已仿制青瓷乐器，进行技术改造，改善原生态青瓷乐器音质的局限性；完善舞台载体的装饰，丰富青瓷乐器的艺术形象。在作品创作方面，计划在原有《越风瓷韵》音乐会、瓯乐音画《上林瓷风》及部分情景小品基础上，三年内再创作三台不同风格的瓯乐艺术作品。创作并形成传统音乐会、小型情景音乐、时代主旋律音乐等三个系列音乐作品。
深厚的文化底蕴赋予了青瓷瓯乐长久的生命力和强大的渗透力。它是慈溪独有的，更是全体华夏儿女引以为傲的文化瑰宝。作为慈溪人，传承和弘扬青瓷瓯乐，完成这一场文化接力，使它走上世界音乐舞台，责无旁贷、意义非凡。
